(6月19日,部分湘潭大学校友群体在长沙止间书店大学城店围绕“母校,心灵深处的那一抹乡愁”主题展开回忆分享。)
那天,去南山上课,从教师公寓,经秀山,下级台阶,过幼儿园,学生宿舍楼,一路向南……时光仿佛在倒流,回到几十年前。
那时我们就在一教上课,在一、二阶梯听讲座、朗诵诗歌、举行歌咏比赛。后来又有了三阶梯、四阶梯,人生的许多回忆,就都留在那里了。
我往南,学生却在纷纷往北走。湘大的根在南山,而北山,见证的就是湘大的发展,是新兴的湘大。想起那首湘大版的《南山南》:
“我在南山的教室里畅想未来
你在逸夫的楼梯里人来人往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会和你再次相遇
一生一世
永远要在一起”
湘大的南山与北山,一生一世,就注定要这样长相厮守,演绎出许多故事,让一代一代的湘大人梦绕魂牵了。
一
初识湘大,那是年,我16岁。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
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与湘大的邂逅,大约就是这样吧!
那时,七十年代的湘大,文科只有两个系,文学系和政治系。文学系包括中文和外语,政治系有哲学、历史、经济三个专业,八十年代才分家。我读的是中文。现在中南大学的孟泽教授跟我同班,他在一次讲座中说到当年入学时的情景:身高1.53,体重40公斤,老师同学都叫他:小朋友。
我也是。
(上世纪的湘潭大学校园宿舍留影。作者供图)
那时的湘大,只有南山,不多的楼房,满眼的黄土,朴实得犹如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村姑,却又难掩内在的芳华。许多教师职工虽然还住在农家简陋的房子里,但工作热情高涨。学生呢,如饥似渴,嗜读如命。据说有位同学出了名的爱提问,有次这位同学又对“亚细亚生产方式”产生了疑问。他找到中文系的曾簇林老师,曾老师随即联系到哲学系、历史系、政治系的三位老师,召开了一个小型座谈会。跨系的四个老师齐聚一堂,为这位同学答疑解惑。那盛况,想想就够令人神往了。
还有一次,中文系的老师得知《巴黎圣母院》电影将要在长沙公映,就下定决心“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一定要让学生看这场电影”。于是租来几辆卡车,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长沙的电影院。从长沙回来后,老师们还组织学生就雨果与外国文学展开热烈的讨论。
黄土地上的野草,就在这粗砺、鲜活、自由、野性的氛围中,疯长起来了。
二
毕业了,却难以说再见。
20岁,当上大学老师,总感觉自己过于稚嫩。于是,两年后,重回母校,读研。
我们的住处,也从南山到了北山。
北青,湘大最北的一栋楼。
有人说,湘大的风,一年只刮两次,一次刮半年。
凌厉的北风,首先从北青刮过。
我们也是最先感受南来北往的自由的风的人。
(上世纪的湘潭大学在读学生在弹奏乐器。作者供图)
孔子、庄子穿越到了现代,尼采、萨特、弗洛伊德们也飘洋过海来了。那时,研究生和青年老师都住在一起,我们拼命地读书,自由地讨论,听罗大佑的歌,随着崔健的摇滚,舞动青春,张扬自我,放飞梦想。还有,就是疯玩。放上两块石头做球门,一块空地就成了足球场,风雨无阻。无论书桌还是牌桌,永远在展开各班各系之间的较量。还有,北青前面的那几个小酒馆,见证了我们醉酒的一去不复返的青春。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们一无所有,我们又很富有。八十年代是一个清贫、迷惘、困惑的年代,一个充满青春激情的年代,一个纯真、素朴、较少功利之心的年代,一个让人无限追怀的年代。
而我们,都以自己的方式,在湘大的北山,在北青的简陋的宿舍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我的八十年代。
三
30年后,重新回到湘大,不知道是不是命中的注定。
湘大变得越来越漂亮了。三道拱门的伟岸,图书新馆的大气,画眉潭的清幽,泽园的浪漫,秀山的山,琴湖的水……当年的村姑早已改变了模样。而我自己,成了一名青春不肯老的“老”教授。
我的硕士导师张铁夫先生去世的时候,留给湘大的领导一封信:
“我的后半生是在湘大度过的。
“湘大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
使我多少能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但我做得还是太少,做得也不是很好
如果真有来生,我会加倍努力”
学生,接过老师的接力棒,教书育人,完成知识、学术的一代代传承。有一年,给一届即将毕业的同学上完一门课,有同学写随感《最后一课》,说:我最爱的课结束了,我的大学也结束了。
看了这段文字,我很感动。原来,一个称职的老师,对学生的影响可以如此之大啊!有的学生说,听过何老师的课,读过何老师的文字,突然明白,“灵魂停歇的地方,其实不需要宽广堂皇的空间,或许,有一方美好而洁净的文学地,也就够了。灵魂也只有在这样的文字里,才能心安理得地悄然入睡,才能得到生生不息的力量、勇气和信心。”
(两位湘潭大学校友进行诗朗诵。)
(前来长沙止间书店大学城店参加活动的书迷朋友多数为湘潭大学毕业生。)
行走文字间,且行且欣赏。让每一个学子,都能在这里安心向学,找到他们灵魂的家园,也许,这就是一个普通老师,能够给学校作出的最大贡献吧。
中文系的宋德发教授有一年在给毕业生的致辞中,化用俄罗斯诗人普希金的诗句:
“无论命运会把我们抛向何方
无论幸福把我们向何处指引
我们——还是我们:整个世界都是他乡
对我们来说,母国——只有湘大!”
曾经开玩笑说,在湘大校史的“野史”篇中,也许可以有这样一笔:年,一个16岁的少年何云波来到了湘大,湘大另外一个男神级的教授宋德发出生了。后来,他们成了同一个导师的研究生,后来……
是的,每一个人,只要你来过湘大,无论教工还是学生,就有了同样的身份:湘大人,你就在书写湘大故事,参与湘大精神的建构,拥有了关于湘大的共同的记忆:
“你在泽园的草地里沐浴四季
我在画眉的倒影中感受轮回”
南山南,北山北,就这样注定了与湘大的永生永世的不了的情缘。
(本文写作于年6月,摘自由何云波著作、湘潭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南山南北山北》一书。)
(作者何云波右一为读者购书签名留念。以上图片除标注外,均为罗建勋/摄影)
何云波,湖南新田人。生于年,文学博士。曾任教于中南大学,现为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著有《陀思妥耶夫斯基与俄罗斯文化精神》《比较文学:跨文化的文学想象》《越界与融通:跨文化视野中的文学跨学科研究》《围棋与中国文化》《弈境:围棋与中国文艺精神》《围棋文化演讲录》《中国围棋思想史》《图说中国围棋史》《世界围棋通史》等10余部,另有散文集《棋行天下》《黑白之旅》《老屋》《宝宝语录:爱与美的童话》《何云波围棋文集》(四卷)《湘水长长何处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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