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巷街的拐角,新开了一家深夜食堂,虽说店名为食堂,做的却是咖啡店的生意。
这店装修古朴,白天与一般店面并无二致,夜晚进去却平白增添了几分忧伤气氛,许是夜色撩人,时间长而难打发,老板便索性在吧台上立一块木质牌照,写道:“深夜食堂——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偶有来客,浮躁纷拢,看到这招牌,受店内气氛感染,心情慢慢沉淀。
这是深夜食堂一贯秉承的宗旨,店里没有服务员,老板是个流浪歌手,年轻时奔波了许多地方,四十多岁依旧孑然一身,凭着父辈积累的财富,开了这家咖啡店,内涵腔调俱在,可谓将文艺青年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情人节晚上,白冉带着半分酒意,不愿享受这节日的暧昧气氛,只想挑一家冷清的店面,好好梳理一下心情。
沿着南巷街,一直走到尽头,终于看到了坐落在角落里的深夜食堂。
进去以后,发现店内顾客少的可怜。白冉独自坐在吧台,看到了木牌上的字。
“老板,一杯卡布奇诺~”
捧一杯咖啡,枯坐着发了大半个小时的呆。无趣之际,便问起酒与故事的渊源来。
老板瞅了她一眼,低头摆弄自己的古董乐器。“你给我故事,我送你酒水,就这么简单。”
“那岂不是很亏,别人随意说个故事呢?”
“能来我这店里的,只要说了,就是真心的,何来随意这一说法?”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这杯咖啡的钱是不是就能免了?”
老板将她杯中的咖啡续满,神色淡然。
“钱可以免,只是这故事,你敢说吗?”
白冉本是抱着玩笑的态度,却没想过敢与不敢这一问题,想起这到处飘满甜蜜气息的节日,与如今店内的荒凉气氛,心情一瞬间垮了下来。
“谁知道你会不会拿别人的故事出去乱说?”
老板爽朗一笑,“姑娘,我这店里,鲜少有回头客。”
白冉啜了一小口咖啡,考虑了半晌,眸色哀伤。
“今天是情人节,我爱了五年的人结婚了。”
白冉第一次听马頔的《南山南》,便是季远山推荐的,季远山,就是那个她爱了五年的男人。
所以,当张磊翻唱的《南山南》在大街小巷传唱的时候,白冉并不觉得惊讶。美好的东西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熠熠生辉,歌曲也是如此。
情窦初开的年纪,二十岁的白冉对二十五岁的季远山一见钟情。
那天,季远山被父亲邀请到家中作客,作为父亲的得意门生,季远山毕业了两年,联系却不曾断过。
曾有好友问过白冉,心中的如意郎君是什么样的标准,白冉转着手中的圆珠笔,罗列了一大堆。
身高以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衣品好不邋遢,不能带眼镜,皮肤白净五官端正,见到他的时候心脏会有怦怦的感觉。
当白冉见到季远山的那一刹,心中顿生出一种感觉,这回指定栽了。
两人熟了以后,白冉没脸没皮的蹭了季远山许多豆腐,她叫他远山哥哥,难过了会找他要拥抱,高兴了会挽着他的肩膀一起逛街,白冉一直以为,季远山对她也是有意的,要不怎么会如此宠溺,她觉得这样挺好,时间久了自然水到渠成,名正言顺。
可她不知道,季远山已经有了女朋友,且对她一直是哥哥对待妹妹的感情。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季远山的庇佑下,永远天真烂漫,一直傻白甜下去,只要他不阻止,绝对有信心将他拿下。越发没了界限的亲近,最终招致了韩秋的介入。
韩秋约白冉吃饭,席间打电话给季远山,三人正式打了照面。
当晚,韩秋依偎在季远山身边,花式秀恩爱。季远山的表情明显僵硬,蹙着眉,神思恍然。
白冉被他们虐的五脏俱焚,恨不得将桌上的菌汤倒在韩秋脸上。
饭席结束后,季远山先把韩秋送上出租车,白冉坚持走回家,为了安全,季远山只得跟着。
“哥,我觉得你不喜欢韩秋。”
“何出此言呢?”
“我感觉的到,你不喜欢她。”
“小孩子,哪懂那么多!”
“我不是小孩,我二十一了!”
“那也是小孩,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屁孩~”
白冉后来才知道,韩秋的父亲和季远山的父亲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后来季远山的父亲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出了车祸,母亲不久后也跟着他父亲离开人世。
是韩秋的父亲将季远山带回家,悉心照料,细心栽培,几年前,韩秋的父亲死于癌症,临走前将韩秋托付给了季远山,算是遗愿。韩秋便和季远山成了一对,谈着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
白冉曾经问过季远山,对韩秋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季远山答道:“我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了解,她早就变成了亲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那我呢?我是什么?”
季远山看了他一会,将她散落在两颊的头发捋至耳后。
“你是我妹呀!”
“你才妹呢,妹你大爷!”
白冉深知季远山的脾性,对于认定的事情有种异于常人的责任感,对韩秋,便是如此。
但是情场上无谓先来后到,白冉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这几年来告白了N次,次次失败,越挫越勇。
她总是觉得,季远山是喜欢自己的。
这一觉得,觉得了五年。
季远山快结婚的时候,约白冉出来见面。曾经喜欢赖着他蹦蹦跳跳的小女生已然成长为气质优雅的知性女人。
他说:“小冉,我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
白冉淡漠的看着他,问为什么。
季远山沉默了半天,最终没有回答。
临走前,白冉问他可曾对自己心动过。季远山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
白冉笑了,告诉他结婚那日必定准时到达。
婚礼那天,季远山过来敬酒,白冉只抿了几口,便觉得醉了,在酒店门口吹了许久的凉风,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
白冉不知道,季远山那日在心底的回答,是你一定要来,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孩。
白冉更不知道,韩秋的身体一直不好,有潜在发病的危险。于情于理,季远山都不能抛下韩秋。
过了几年,白冉身边有了爱人,快结婚的时候,走到南巷街,突然想起了那家深夜食堂。特意去找寻,却再无踪影。
推开临近的店铺,轻声询问下落,那店主人想了许久,摇摇头,只提记得有这店铺,何时走的想不起来。
白冉离开的时候,想起老板那句“姑娘,深夜食堂,鲜少有回头客。”
那店,许是跟着老板一起流浪了,曾经在店里铺陈的许多故事,也随着时间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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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所有相遇,都恰逢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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